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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30第005期

李跃儿

李跃儿教育创始人,李跃儿芭学园创办人

李跃儿:模仿到改造 如何提高孩子鉴赏力

教育与爱育的最大差别在于:教育往往是居高临下的,而爱育则是平等自由的。居高临下通常会带来压抑、束缚,甚至扼杀孩子的创造力;而平等自由却能大大发挥孩子生命中巨大的原创潜能。从高于孩子的“教育宝座”,回到了蓝天乐土;以平等的姿态,来看待孩子的成长;从不屑道乐于享受孩子们创造的多彩世界,以平等自由的心态来爱育孩子,能够让孩子的潜能发挥到最大。

改造凡·高

就这样,孩子们从模仿凡·高慢慢进入到改造凡·高。在这样的过程中,他们的鉴赏能力一步步提高,而且,他们学到的知识便被充分地肉体化了。可以说,凡·高已经进入他们的灵魂、他们的血液里面去了。就这样,我带着孩子一个大师一个大师欣赏,那些大师也走进了他们的心灵。

凡·高有一幅画,名叫“走进阿尔的村夫”,我们要求孩子将画上的那个人替换掉,变成自己或者妈妈。在这样的替换过程中,他就会用心去感受走在乡间小路上悠闲自在的美好感觉,同时也学到了技术。画的远处,有一座被画得歪歪扭扭的教堂,给人的感觉非常奇特。在孩子们把画中人换成他自己或者他妈妈的时候,必须把这幅画画出来,在画出来的过程中,他就会细心地感知,通过这样的感知,就会认识到它的美。

如果不是画,只用眼睛看,很难看出凡·高画中的美来。你费了好长的时间,孩子们还会停留在表象上面,无法用艺术的眼光审视那些画。不管你怎样使劲,他们仍然认为安格尔的“贵夫人”就是比凡·高的脸上疙疙瘩瘩的“少女像”画得要好。

这样,孩子就进入了。一旦进入了,就得利用比较的方式使他们认知画家与画家之间不同的风格,以及这种风格与他们心灵之间的关系。这样,才能使他们的欣赏能力得到提升。比方说,从凡·高进入,认识了凡·高,通过比较,也就能认识其他的画家。

阿尔的太阳

我继续讲凡·高的故事。

后来,有一天,凡·高来到一个名叫阿尔的地方,发现那里的太阳特别的毒、特别的漂亮灿烂。凡·高故意不戴帽子,就让太阳晒,晒得他眼花缭乱。他看见树干是蓝色的,看见树叶是红色的。他想画人,但是没有钱,雇不起模特,只好对着镜子画他自己。他看见镜子里的他的脸是红色的,就照着看见的样子画了下来,结果被别人叫作“红狗”。

我问孩子们:现在,你们能明白凡·高为什么要把风景画成这种样子了吧!

孩子们说:老师,我们明白了!

风景欢宴

凡·高完全被阿尔的风光迷住了。凡·高是一个很善良、很乐意帮助别人的人。他没有钱与朋友们分享,但他拥有这样一大片美丽的风景。他不愿一个人独享这片风景,就写了许多封信,邀请朋友们来这里画画,要他们都来参加这个风景的欢宴。

我让孩子们猜猜来了哪位画家,他们猜了半天也猜不出来。我说:来的画家名字里面也有“高”,叫、高、庚。孩子们又哈哈大笑。

凡·高听说高庚要来,高兴坏了。因为在所有的画家里面,凡·高最佩服的就是高庚了。为了欢迎高庚的到来,凡·高想把自己的破屋收拾一新。我问孩子们:假如你是凡·高,又没有钱,你用什么样的办法将屋子收拾一新呢?他们说挂上满屋子画。我说没错,凡·高就是这样想的。于是,他就没日没夜地画画,因为他对自己以前的那些画不满意,他要画出让高庚大吃一惊的画来。画的什么?向日葵!凡·高最喜欢向日葵了,他想着高庚也会喜欢向日葵的。为了这次风景的欢宴,凡·高画了整整10幅向日葵。孩子们一听:哇……

高庚,你在撒谎

高庚来了。他神气活现,像个国王似的走进凡·高的小屋。他的眼睛朝凡·高的小屋里扫了扫,马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他举起手,伸出食指,指着一幅向日葵说:你,这里,颜色没有画对!这里,应该是冷色,那里,应该是暖色……

凡·高愣在那儿了。为了迎接高庚的到来,他没日没夜地画画,画那些向日葵。他画向日葵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高庚高兴。可是高庚好像并不高兴。他的眼里似乎没有向日葵,只有向日葵的颜色。

我问孩子们:要是你们遇上这样的事,怎么办?孩子们说:我们会很生气。我问你们生气以后会怎么办?他们说会把高庚赶走。

我说凡·高也是这样的!

凡·高噢的喊了一声,然后指着高庚的鼻子大吵,吵成了一团。然后一个揪着另一个的衣服领子差点打了起来。然后凡·高想到,是自己把高庚请来的,他是我的客人,算了算了,不打了不打了。

然后,有一天,他俩一起对着风景画画。一片美丽的草地,非常幽静,远处还有一片小树林。他俩完全被这样的景色迷住了,埋下头,拼命地画画。画着画着,凡·高突然想起要看看高庚是怎么画画的,因为他最佩服高庚了。

凡·高回头一看,又噢的一声大喊。

孩子们脸色都变了,问:凡·高怎么了呀老师?

凡·高发现,高庚,他在撒谎!

孩子吃惊地瞪大眼睛,高庚不是在画画嘛,怎么又撒起谎了呢?

我说:不是用嘴撒谎,是用画笔撒谎。

孩子们说:老师,画笔怎么能撒谎呢?

凡·高说:噢,高庚,你在撒谎!草地上哪有女人?

草地上真的没有女人,但是,高庚在他的画上想象了一个女人,而且特漂亮。那个女人是个小姐,穿着白色连衣裙,打着一把小阳伞,非常美。

高庚说:凡·高,草地上是没有女人,但是我可以创造一个女人出来!凡·高说:你没有这个权利!高庚说我有!凡·高说你没有!你一句我一句,又吵成一团。吵得实在画不下去了,只好扛上画架回家。回到家里还是气不过,一个把另一个按在地上捶了一顿……

孩子问:老师,谁捶谁呀?

我说:凡·高,捶了高庚……

凡·高,你也撒谎

我问孩子们:高庚是在撒谎吗?

孩子们说是。

我又问:在绘画中,可不可以撒这样的谎呢?

有的说可以,有的说不可以。

我让说不可以的孩子陈述为什么不可以。他说:画画就是要画自己看见的东西,不能凭空编造。

我让说可以的孩子陈述为什么可以。他说:画画应该随心所欲,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双方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

我问:艺术是什么?是不是一种创造呢?

他们说是。

我说:既然是创造,那你就是上帝了。上帝创造世界的时候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你们,作为艺术的上帝,是不是也应这样去做?

那些说不可以的孩子不吭气了。他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我继续说:这就是说,高庚,他作为艺术的上帝,在他的画面上创造了一个本来没有的女人,一个漂亮的小姐,他有权这样做,他没有错,他可以撒这样的谎是不是?

孩子说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孩子站起来,说:老师,凡·高的画其实也与实际的不一样,你看他把树画的,他也在创造呢!

我高兴坏了……凡·高实际上也在改变自然,他画上的那些树那些草都带有强烈的“凡·高意味”,并不是自然中原有的样子。凡·高与高庚都没有错,他们不应该吵架。什么是创造的真谛?什么是艺术的真谛?这个认识非常关键。如果这个问题搞不清楚,也就成不了艺术家,成不了创造者。

到最后,有个孩子说:老师,其实高庚也应该这样说:凡·高,你也撒谎!

不是糊涂,是伤心

晚上,到了半夜,高庚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哼哧哼哧的声音惊醒。高庚赶紧睁开眼睛,一看,啊!凡·高穿着睡衣、戴着睡帽、佝偻着腰、嘴里还流着哈喇子呵哧呵哧喘着气站在高庚的床前……

高庚就像触了电,唰地坐起来,说:凡·高,你、你、你想干什么?

孩子们急了,大喊着:老师,凡·高是不是要杀高庚呀?

我说不是。凡·高一夜没睡着觉,他觉得白天的行为太对不起高庚了。于是,他来到高庚的床前,来向高庚道歉。

凡·高流着口说:对不起,我为我白天的行为向你道歉……

高庚这才反应过来,他大喊一声:你给我出去!

然后,第二天,高庚发现,凡·高把调色板上的颜色刮下来,刮到汤锅里,喝了……

孩子们喊:老师,凡·高是不是糊涂了?

不是糊涂,是伤心……

美丽的陷阱

这个时候,课堂上出现了奇迹,有个孩子站起来,说:老师,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高庚的画?

我知道,讲凡·高,能把孩子带进凡·高的画里,讲高庚也会这样。只要高庚这个“人”打动了孩子,他们就会想到看他的画。

我其实设置了一个美丽的陷阱,而孩子深陷其中又浑然不觉。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画,举起来,说:你们看,这就是高庚的画!孩子们哇的一声,直勾勾地盯着那幅画,他们的眼睛好像被磁吸住了!我知道,他们的灵魂也被吸进画里去了。这就是如饥似渴啊!

课上到这个份儿上,就等于,将一台马达装进孩子的身体里面,老师不用再费心,因为他们自己开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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