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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15 第010期

张羽

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副教授、副主任医师

慎重选择 女性别轻易放弃子宫

无论面临什么险境,都别轻易放弃子宫

刷手消毒之前,我们再次接到车娜的电话,说门诊还有两个病人比较复杂,需要花些时间,让老窦带我们先开腹。

肚子一打开,和我们超声波下看到和想象到的景象完全一样,胎囊突出子宫表面,子宫下段疤痕部位有一块大血肿形成,局部细小的血管正在缓缓向外渗血。

下一步怎么办是手术的关键,将胎囊等妊娠物彻底清理掉、修剪子宫的破口、将子宫整形缝合,还是将这个破烂子宫直接切除?我和琳琳两个菜鸟完全没有想法,老窦是当地医院的中年骨干,专门来协和镀金的主任苗子,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但是以他沉稳的性格,我猜他不会贸然出手。

果然猜中,老窦没有轻举妄动,他要了一块大纱布,轻轻压迫渗血部位,防止病人进一步出血,同时示意我们,耐心等待车娜的到来。

手术台上的等待是漫长的,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因为无所事事,两条腿不能乱走,两只手不能乱摸,感觉就像整整过了一个世纪。

这时,刷手间的门开了,车娜举着刷好的双手进入手术室,接过器械护士递过来的擦手巾擦干双手,麻利地穿上无菌手术衣,戴好手套,上了手术台。

“nt>确实是疤痕妊娠,子宫马上就要撑破了,我们试试病灶切除术,尽量保留子宫吧。车娜轻轻拿开老窦压在子宫上的纱布,全面探查了盆腔情况后说。

我们自然没有异议,老窦说:两年前,我收治过一个比这个还严重的疤痕妊娠病例,胎囊和绒毛不仅穿透子宫,还进一步侵入了膀胱,病人除了剧烈腹痛,全程肉眼血尿,结果子宫没保住,还请泌尿外科医生上台,协助切除了部分膀胱。这个病人的情况还可以,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咱们试试保留子宫吧,毕竟她还年轻,二婚后和现在的男人还没有孩子。刚才谈话签字的时候,我觉得这两口子是正经人家的讲究人,不要有太大压力。

是啊,是啊,好久没见到脑子这么清楚、临危不乱而且深明大义的男人了,他应该有个自己的孩子。琳琳在一旁说到。

车娜没理琳琳,我想她下台后肯定会批评琳琳意气用事,教育她医生的医疗决断应该客观公正,不应该掺杂太多个人感情之类的。

于是我勇敢提出自己的异议:将来再生的话,胎囊还可能种在这个新的疤痕部位,同样的悲剧还可能重演,还不如连子宫全端了清静呢。我们女人干吗非要拼了自己的命,给男人生孩子?保留子宫有可能后患无穷呢。

车娜也没理我。我只好咂巴两下小嘴,继续拉钩和拭目以待。

车娜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子宫前方的血肿,手持电刀,按照病灶浸润的范围,像挖苹果上的虫子洞一样,将陈旧破裂的子宫疤痕连带发育不良的胎囊以及下方糟烂的绒毛组织,一并进行切除。

怀孕的子宫本来就血脉喷张,绝对不好惹,敢在它身上动刀,它可是要给你颜色看看的。切下去的智能电刀虽然附带强大的凝血功能,但是所过之处,子宫的创面咧着嘴、跳着脚滋滋地往外飙血,都放直线了。

敢情车娜是主刀,下刀的力度和方向都精准地掌握在她自己手里,切完了她知道往哪边躲,我和琳琳这种站在旁边拉钩、探脑袋傻看热闹的,都被迸了一口罩的血。

糟了,切除容易,止血麻烦,这么大的创面,出血这么活跃,这可怎么办?我在心中暗怕。

还是车娜艺高人胆大,敢捅马蜂窝的人,手里一定有金钟罩。她让我们用一大块干纱布狠命压住伤口,自己向护士要了一根小拇指粗的无菌止血带,在宫颈两侧的无血管区打洞,将止血带紧紧勒在子宫和宫颈的交界部位,这相当于把两侧子宫动脉的上行支给扎住了。真绝,就跟拧上龙头一样,血的一下子就没了。之后,她用大针一号线飞速进行缝合,老窦配合也是天衣无缝。

我都看傻眼了,怪不得平时做手术车娜老让我们加快速度,别磨磨蹭蹭的,关键时刻真得医生眼疾手快啊,决断越快,动作越快,病人出血越少,损失就越小。

豆腐一样的病灶挖除了,子宫保住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车娜转过头问我:牡丹带领妇女儿童渡河之前,知道嘎达梅林跟她老婆说了什么吗?

这个,呃,不知道,我只知道嘎达梅林这个人好像和草原有关,其他细节一概不知。琳琳,你知道吗?嘎达梅林咋说的?我把问题推给了琳琳。

我哪儿知道啊,现在每隔5年就是一代人,我们70后和60后有代沟,这得问老窦。琳琳又把问题推给了老窦。

哎呦,还有你俩小人精不知道的事儿? 老窦一边缝合腹膜,一边趁机修理我俩。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叫你大哥好了。琳琳白了他一眼。

嘎达梅林说,只要有草原和女人,就有希望。说完,老窦大笑着脱了手术衣,摘了手套下台了。他不是偷懒,他这是将难得的腹壁缝合机会留给我和琳琳,我们都在心里暗自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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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子宫就有生育的希望,切了子宫,就彻底断了生孩子的念想。虽然下次还有疤痕妊娠的风险,但不是必然的,人家夫妻有自主选择是否冒险一试的权利。切子宫没什么高深的,过两年你们就都学会了,但是子宫只能切除,没法再接上,子宫要是没了,多坚强的女人都难免自卑,多开明的男人都难免怨恨。而且世事难料啊,现在好好的夫妻,谁知道几年后什么样子?一个子宫可能决定着一个女人的命运,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你们这些还没结婚、没生过孩子的黄毛丫头懂个屁。

我和琳琳被车娜训得不敢吱声,悄悄地站到了主刀和助手的位置上,车娜站到一边监督我俩,顺便帮忙拉钩剪线。我和琳琳配合,一板一眼地缝着肚皮,完成最后一针后,我忍不住兴奋地说:没被白白迸一脸血,今天又开眼界又练手,晚上还能喝酒,真是太有意义了。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病例,就是代价太惨重。肚子一开一关,子宫保住了,无菌衣一穿一脱,手术结束了。可是送完病人写完记录两个小时也活生生地过去了,耽误我自己的大事儿了。琳琳好像有心事。

你有什么大事儿呀,有白马王子介绍给你相亲吗?

算了,不说了。琳琳嘟囔了一句,脱了手术衣,到隔壁刷手间洗脸。

王府饭店只能说不难吃,我是东北人,口重,就是觉得饭菜都没什么滋味。不过环境确实挺好,服务也好,据说端端盘子上上菜铺铺餐巾这么点破事儿,还要收 10%的服务费,我都恨不得来这儿打工了。

后来,随着对人生和生活的不断体验,也就是吃喝了一定数量的五星级饭店后,我总结,五星级饭店做不出什么真正好吃的东西来,无非是没滋没味儿,又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谁都能吃但是谁也不觉得好吃,不如只卖一两种拿手好菜的路边小吃店有人情的味儿,更不如妈妈亲手做的菜有亲情的味儿。

回来的路上,我打着饱嗝,借着两杯啤酒壮起的小胆,优哉游哉地背着小手,一边回味美食和星级服务,一边哼哼着小曲,沉浸在满满的小幸福小成就之中,全然没有发现,下了手术之后琳琳一直就没怎么说话。

本文来源《只有医生知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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